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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闻我那夫君病体缠身,人比花娇,动辄就要吐血。
直到有一天,我不小心撞见他轻松干翻了禁军统领。
我挑眉:“身娇体软易扑倒?”
他面色不改地收起剑刃,下一秒就吐起血来。
我:“……”
碰瓷啊?!
1
我叫朱甲甲,朱门酒肉臭的那个朱。
人如其名,我爹是锦州城的首富,锦州这一带又是除了京都以外,整个齐安国最富饶的地方。
可偏偏我们家是做生意的,在士农工商里排最末等,简直是卑微到只剩钱了。
至于我的婚事,也不是一个惨字了得。
准确来说,应该是我那三个没过门的未婚夫婿比较惨。
我爹给我定的第一门婚事,是襄州首富他唯一的宝贝儿子。
我俩小时候见过几面,算是四舍五入的青梅竹马了。结果人好好地长到了十六岁,城里突然爆发瘟疫,他家还没来得及搬迁呢,人就没了。
我爹那时候遗憾地摇摇头,说这孩子福气不够。
后来他觉得估计是我们两家都太有钱了,强强相克,所以他不知道又哪找了个穷书生。
我还记得我爹在人家上考场前,一脸兴奋地与他讨论中了状元以后要如何如何,甚至硬要我给他亲自做顿饭。
结果他没中,落榜后还想不开,直接一头扎进城郊外的一口井里了。
别的我不知道,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吃了我做的饭拉肚子才落榜的。
我爹思来想去,觉得是那书生经不住挫折磨砺,挑来挑去好几日,才给我找了第三个夫婿。
……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。
看着我爹从青楼小馆里赎回来的第十四房姨娘,我觉得他一定是精虫上脑疯掉了。
那老汉比我整整大了十六岁,他女儿都在准备议婚了,我爹居然让我去给人做继母??
美其名曰,死了老婆还能到处给女儿钓金龟婿的人,值得!
我寻思着这德行不就是他孪生兄弟吗,怎么不自己嫁过去呢?
好在最后不用我多反抗,那老汉就被他那预备与人私奔的女儿给气死了。
好险,好……
我这一个险字还没喘匀,小翠突然又火急火燎地冲进房里,大喊道:“小姐不好了,老爷又给你定了门亲事!”
“我去,还有人敢娶?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吗?”
我难以置信地看过去,咬了口手里的豆沙包子,咽下去后才稍稍平息了一下心情。
因为我那前三个未婚夫的缘故,现在十里八乡都在传我“克夫”,也辛苦我爹居然还能继续找到人。
“而且来头还不小呢!”小翠用力点了两下头,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。
我则表示十分不屑:“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。”
但……
这次我爹给我找的这第四个未婚夫,还真是属实不一般啊!
已故端阳长公主和义武侯的嫡子,当今圣上的亲外甥——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二十岁的小侯爷。
这能让我们朱家翻身变皇商的高枝,竟还是侯府拿着赐婚圣旨主动抛过来的,难道他们不怕我把小侯爷提前送上路吗?
未婚夫接连出意外,她顶上克夫名声,侯爷此时却上门求娶
2
“爹,你说侯府究竟看上我们家啥呀?”我左思右想也不明白,便在出嫁前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。
我那不靠谱的爹得意地摸了把自己浑圆的肚子:“可能是你老子我威名远扬……”
姨娘们立马作星星眼崇拜地看着他。
“那你自己嫁过去得了。”我翻了个白眼,打断他们的夫慈妾孝。
“别生气啊闺女,你放心吧,我就你一个宝贝闺女,还能卖了你不成?”他给我比了个手势,使着眼色道,“爹给你准备了这个数的嫁妆!”
“我对钱没有兴趣……再加点,京城物价高。”我叹了口气,十分烦恼,“而且那病弱的小侯爷也是个花钱的窟窿洞,你女儿我嫁过去还要成日伺候他……”
等一下,伺候他?
那不能够。
我拉了下小翠:“翠儿啊,记好了,你家小姐我现在开始就是柔弱不能自理。”
小翠不理解:“啊,可是小姐你平日一顿三碗米饭四个饼,怎么看都和柔弱不沾边吧?”
我态度坚决,以至于就这样一直到成亲那日,小翠与侯府管事嬷嬷辩论了一番,硬是把我说那种成走两步就晕倒的人。
到最后,在侯府正厅上,一群皇亲贵胄世家子弟们,围着两只公鸡拜堂成亲了。
而柔弱不能自理的我,和另一位病弱不能操劳的当事人,则早早被送进了洞房。
进了洞房,呃,然后要干嘛?
我一把掀开了盖头,与他伸过来的玉如意打了个照面。
“货色不错啊,哪淘的?”我讪讪一笑,十分顺手就接过了那柄玉如意,装模作样地把玩起来。
他道:“咳咳咳……咳咳……这是,咳咳……家父的藏品。”
瞧着小侯爷一脸苍白的模样,我连忙将玉如意放到一边,抚着他后背给他顺气:“我就随口一问,你别乱吐血啊!”
“抱,抱歉。”他虚浮无力地对我一笑,“听嬷嬷说,你叫朱脚脚是吗?”
“哈?”我不顾形象地露出了黑人问号脸,“您那嬷嬷指定有点口音。”
“我也这么觉得,所以是……朱娇娇对吗?”他又好奇道。
“是甲甲,庄稼田里面富到流油的那个甲。”我伸出手,给他比划了一下。
“好,娇娇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我吸气吸气再吸气,忍住了拍死他的冲动。
“我叫花行昀,你可以叫我咳咳咳……”
我笑眯眯打断他:“夫君,你别说话了,我害怕。”
他再这么咳下去,我怕是真要成寡妇了。
于是新婚之夜,我们两个新人交换完姓名后,就不知道要干什么了。
……这成亲夜,怎么和我在话本子上看到的不一样啊?
要不,我伺候他睡觉?
3
就在我陷入沉思时,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。
嬷嬷在门口煞风景地提醒道:“少夫人,少爷该喝药了,药就在桌上。”
小翠没有忘记我的人设,不甘落后也说道:“少夫人,咱的药没有带来,您跟着少爷蹭一口吧!”
我:“……”
花行昀靠在床头含笑看着我,端得好一副病弱美人的姿态。
我无法,只得拎着裙摆去端那碗药来:“来,大郎,该喝药了。”
我话音落下,明显地捕捉到了他触及碗边时略显僵硬的唇线。
药喝完,流程应该也差不多进行完了。
我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后,寻思着我是应该体贴大度地让他睡床呢,还是要撒泼打滚把他赶去睡榻呢?
美人榻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被褥,看着就很硬,与现在屁股下坐的床完全不同。可是就他这模样,要是去睡榻的话,不会在睡梦中就跟着无常爷私奔了吧?
难道要一起睡?
笑话,我爹从小就教导我,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!
房内因我们二人同时沉默显得格外静谧,而我又深陷睡床还是睡榻的艰难抉择中,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人呼吸声越来越沉重。
直到他微热的掌心抓住我的手。
“你干嘛?!”我错愕地抬头看他,下意识要跳起来,但花行昀这病秧子的手此刻却格外有力,像只钳子般死死扣着我。
“那药有问题,你得帮帮我。”他声音都低哑了几分。
花行昀喉头微动,我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。
糟糕,你可是才出阁的矜持小姐,怎么能懂得这么快?!
“不太好吧夫君,那万一到时候牡丹花下死……”我假装犹豫地捏着手,其实最担心的还是他有没有这个力气在上面。
“娇娇,帮我。”
忍不了了。
我过去吹灭了桌上的烛火,而后翻身将人按在床上,一边去扒拉他的腰带一边轻声哄道:“要是身体不适,一定要告诉我,好吗?”
“等等。”花行昀按住我的手,微喘着气问道,“我记得嬷嬷有说,夫人你柔弱不能自理来着?”
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,这时候谁还管这个啊?
我扯下轻纱幔帐。
4
爹,你的快乐我体会到了!
第二天起来我依旧生龙活虎,甚至感觉今天还能多吃两碗饭。
反观小侯爷,他看起来就不太好了。
“要不我自己去敬茶吧,反正也没有一定要夫君陪在边上的规矩。”我担心地看花行昀,开始后悔昨晚不该那样折腾他的。
“我没事。只是你刚嫁过来,不陪着你我不放心。”他温柔地握着我的手道。
大夏天的,他都要披上大氅御寒了,即使这样还坚持要陪我去敬公婆茶。
我也明白他的意思,朱家毕竟是商贾人家,就算再有钱也会被侯府上下瞧不起,他若不在我身边,只怕我这一趟茶会更难敬。
花行昀的父亲虽然位居一品,但却是位没有实权的闲散侯爷。据说平时爱好就是炼个丹逗个鸟,还有四处收藏价值不菲的古董字画。
他将“闲散”二字发挥到极致,对儿女的婚事也不怎么上心,据说和朱家的这门亲事还是圣旨下来时才知道的。
而花行昀的继母,也就是已故端阳长公主的妹妹,则是一个和姐姐完全相反的女人。
虽然我还没见到她,但听说这位侯夫人因为是出身皇室,而且还是皇帝的妹妹,所以也将尊卑门第看得极重。
那她为什么要去求这门婚事呢?
我一时没想明白,但敬完茶后,我便很快有了推测。
侯夫人对我的不满意简直用脚趾头都看得出来,一旁的侯爷茶都喝三杯下去了,她却一会嫌凉一会说烫,愣是耗了有大半个时辰都不喝。
最后还是看在花行昀的面子上,才勉勉强强抿了一口。
为了她这一口茶,我跪了许久,手还被烫了好几个泡。
“你这继母真不好伺候。”我一回来就瘫在榻上,累得一动也不想动。
“她毕竟是我姨母,嫁过来后也一直对我很照顾,视如己出。”花行昀笑了一下,招呼人拿来膏药给我抹手。
“话说,你都是皇帝的亲侄子了,昨晚是谁敢往你药里下东西啊?”我就这样把手搭在他腿上,没察觉到让一个病秧子帮我涂药有什么不对。
花行昀没回答我,我继续自言自语道:“你体虚成这样,还下那种药,也不怕折腾死你……对了,一般继母不是都心肠毒辣吗?你却说她对你很好,她若真对你好,怎么会替你挑了我这么个克夫的女人做媳妇……”
“娇娇,别这么说。”花行昀原本仔仔细细地低头给我涂药,听到我这话后突然又打断了我。
“抱歉,我就是今天有点生气……”我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,连忙直起身来想同他解释。
“我是说,别这么说自己。”花行昀合上膏药盖子,用干净微凉的手背贴了贴我的脸,淡笑道,“什么克夫?为夫这不是好好的吗?”
我看着他一副经历了昨晚,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模样,呵呵一笑没有当真。
4
但是家人们,咱不说别的,就说这侯府的厨子那是真绝啊!
本来我以为,嫁过来就得跟着花行昀三餐清粥配枸杞,因此还特意塞了几个家里的大厨过来做陪嫁。可没想到他竟让人另做了我的伙食,搞得我带来的大厨们毫无用武之地。
看着满桌佳肴,嬷嬷小声地问道:“你确定少夫人体弱多病,从前在家只喝露水?”
小翠心虚地轻咳了一声:“可能是你们小侯爷他……旺妻。”
“那是江南百花鸡吗?”我放下手里啃得七零八落的酱肘子,朝他碗里瞄了一眼。
他碗里盛着一只鸡腿,有两个丫鬟正用筷子和小剪子将鸡肉拆成丝,一条条码好摆在碟子里。
“嗯,你也试试。”花行昀示意下人把那盘没怎么动过的鸡端到我面前。
我看他拿着玉筷,不紧不慢地将鸡丝夹进粥碗里,再用调羹舀起,慢条斯理地喝着。
再低头看看自己油乎乎的双手。
算了,果然还是这样吃更香一点。
我吃饭时一向专注,而且吃得也多。花行昀每次只吃一小碗粥,所以他把那点粥喝完后,总喜欢撑着脑袋,笑眯眯地看我吃。
我这等专注用膳的人,都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。
他身体不好,几乎是不出门的。而我又喜欢到处跑,所以每次回来都要被他拉过去,给他讲大半天外面发生的事情。
我就纳闷了,一个大男人,怎么这么爱听热闹八卦的事呢?
花行昀院子里的下人们和我相处得也很好,因为我总是财大气粗,我赏的钱有时候比他们一个月的银钱都多。
总之,我嫁过来后,除了动不动找茬的婆婆外,倒也和在锦州的生活无甚差别。
但婆婆真的太会找茬了!
我不会看账本,她便将我单独找过去抽查,说我没有一点未来侯府主母的样子,便罚我跪了两个月佛堂。
我心里委屈却无处倾诉,把无名怒火全发在花行昀身上了。
我还记得那晚我摔完酒杯,在他怀里哭了一晚要回家,第二天起来头还晕着呢,他什么也没说。就开始拉着我学看账。
侯夫人又命人来传我,这次是花行昀替我去的。
拖着他那病殃殃的破身子,为了我,独自一人去找他继母。
那是我嫁过来后第二次哭。
5
花行昀去了许久都没回来,我抹完眼泪就想去找他,却被他的侍卫给拦了下来:“少夫人,主子说有些事,还是要他亲自去解决才行,请您相信他。”
我当然信他,但我还是担心他。
花行昀的病请遍天下名医,不知道花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用来养身体,这么多年,不见好转,反而还愈发严重起来。
对于这点我早有怀疑,也仔细察看过每次侯夫人送来的东西,但都没能发现什么。
再嫁过来的侯夫人只有个早夭的儿子,现在侯府上下就只有花行昀这么一个独苗,难道她是想让花家绝后吗?
我皱眉在院子里来回踱步,小翠哀嚎了一声:“哎呀夫人,您别转了,奴婢头都晕了!”
“你坐在那晕什么……等等!”
我站住脚步,鼻间突然闻到了点什么奇异的香味,寻着味道找了半天才发现,是院子里某处养花的角落。
小翠迷迷糊糊问道:“小姐,有什么不对吗?”
“小翠,你还记得江南百花鸡吗?”
“记得啊,我们从前在锦州也经常吃的,不过厨子们似乎都不太喜欢做这道菜,每次都抱怨半天。”
我眯了眯眼,盯着花卉的一处看:“对,因为这道菜需要用到的一种花,叫夜香花。夜香花有清肝明目的功效,但其花香却对人体有害,特别是在夜间花香最盛时。”
小翠不认得夜香花,但却懂得看我的眼色。
“啊,这不是您和姑爷的卧房前吗?这花卉用来观赏,还是特意种在窗户旁边的。”小翠明白了我的意思。
“小翠,你去问问管花卉的嬷嬷……不,你直接去问姑爷的奶娘,这几株夜香花是谁送来的。”
我一边小声吩咐她,一边上前,蹑手蹑脚地将花丛中那些白色小花折了个干净。
夜里,我拉着花行昀麻溜上床,同他悄悄说了这件事。
“其实你不该去问奶娘的。”花行昀道。
我一惊,微蹙起眉:“那你在这院中……”
“除了我生母留给我的侍卫,都不可信。”
“那我岂不是打草惊蛇了。”我又急又悔,忍不住心疼起眼前的人来。
他本来身体就不好,身边围着的人还都要加害于他,每日只能活在监视之下……
“无碍,早习惯了。况且娇娇这么担心我,我很开心。”
花行昀浅笑着,伸手帮我拢了下额前的碎发,一番话将我说得耳根发热。
“对了,今早你去那么久,她没把你怎么样吧?”我又想起来。
“我已经同姨母把有些话说开了,日后,她应该不会再为难于你了。”花行昀握住我的手,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。
我却着急道:“为难我算什么?不要对你下手才是最重要的啊!”
“她是不会对我下手的。那夜香花我早让人查过了,是花崇安的手笔。”
花崇安?这名字怎么这么……
花行昀又咳了起来,我赶忙顺着他的背,电光石火间猛然反应过来:“等等!那不是你爹吗!?”
6
义武侯花崇安,原是一介布衣。后来科考进士及第,端阳长公主与他一见倾心,执意要下嫁给他。
当时美人配才子,还成了京城中的一段佳话。
只可惜端阳长公主没几年就因病撒手人寰,留下的这个七八岁的孩子也似乎被过了病气一般,身体一日比一日差起来。
皇帝心疼这个侄子,也看在妹妹的面子上,没多久就给花崇安晋到了一品侯的爵位,甚至还将另一个妹妹晋阳长公主下嫁给他当续弦。
这么些年,他虽然自己逍遥度日,对花行昀的病情也只是偶尔过问,但大家都只当他是个不善表达的父亲,从没有人怀疑到他头上。
花行昀居然说“早”?
难道他一直知道亲爹想要自己的命吗?
所以,在我怀疑侯夫人的时候,他才会每次都淡然处之。
可是为什么呢?
花侯爷为什么要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下手?
我想了几日都琢磨不明白,花行昀却只让我不用管了,他会处理好一切的。
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,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,大抵是因为我与花侯爷接触不多的缘故。
嫁过来得有半年了,却只有在家宴的场合才能见到他,到现在连话都没说超过十句。
我这边正寻思着该怎么样多了解一下这个公公呢,立马便有个机会主动送了上来。
后日是三皇子生辰,宴邀了义武侯府。
花行昀自然不放心我去,但拗不过我的坚持,只能勉强同意道:“你与母亲在女眷席,她是个聪明的女人,若有什么事,可以找她帮忙。”
“皇子生辰,多少达官贵人都在的席面上,能出什么事?”我笑盈盈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,“你才是,我不在的时候,好好吃药好好睡觉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
花行昀似乎被我猝不及防地这一亲弄得有些发懵,停下了想要接着念叨的话,我立马趁机跑了。
侯夫人并不是很情愿带上我,但我毕竟是少夫人,未来的主母,迟早要代表侯府出去见那些贵人的。
她屈尊纡贵地亲自来了院里一趟,指导我该如何穿得体面得当,还让我对着她演练了十几遍如何端庄地说贺词。
听说是因为三皇子娶了礼部侍郎嫡女,那女子的举止礼仪可是京城冠绝,还曾被我这位婆婆相中过。
如今过门的却是我这样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贾女儿,所以她咽不下这口气,势要将面子挣回来。
天啊,高门大户之间的攀比可真无聊。
7
三皇子不是受宠的皇子,礼部侍郎之女也远不如丞相将军的女儿引人注目。
可一向不赴宴的花崇安竟会主动接帖,实在是让人起疑。
“晋阳姑母身边这位便是弟妹吧?进门也有半年了,我还是头一回见呢!”
宴席上,三皇子妃点了我名,我只好放下筷子出列给她行礼。
“快快起来,都是一家人,同我客气什么?”她略一抬手,典雅华贵,声音都是轻轻柔柔的,“听闻弟妹是锦州人,锦州离京城颇远,还不知弟妹家中是做什么的?”
她是故意的。
我和花行昀是圣上赐婚,嫁过来时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,她怎么可能不知道?
如今当众问起这个,而在座的又都是名门千金,她分明就是想让我下不来台面。
“朱家受圣恩眷顾,经营些官府盐铁的小生意,劳烦三皇妃挂念。”我正斟酌着用词,一旁的侯夫人已经从容不迫地回答完了。
“姑母这样可就显得生分了。”三皇子妃一惊,她显然没料到我这婆婆会替我说话,她又得罪不起这位长公主,连忙赔着笑脸说道,“瞧,都是我养在深闺孤落寡闻了,我先自罚一杯向弟妹赔罪。”
她说着便举起酒杯,立马有丫鬟上前,给我也倒了杯酒。
不是自罚吗?
拉我一起做什么??
但不管她这杯酒有没有别的目的,我都是不能喝的。
“怎么,弟妹不原喝嫂子的赔罪酒吗?”三皇子妃微挑眉,语气显然没那么客气了。
我道:“妾身不敢,只是今日……实在是不方便。”
“再如何不便,抿一口总是行的吧?多少要给姐姐这个面子呀!”三皇子妃以为我指的是葵水,掩唇笑了起来。
她铁了心要将这酒送进我嘴里,还好我早有准备:“皇嫂有令,妾不敢不从。只是出来前府上大夫千叮万嘱,说有了身子切忌酒水,这才……”
“有了身子?!”
不只是她,所有女眷都惊诧地看向我。
谁都知道花小侯爷是个走两步都要喘半天气的病秧子,所以估计人人都觉得我嫁过去必定是独守清闺。
我佯装羞涩解释道:“实不相瞒,妾身嫁到侯府后,夫君的身子便日渐好了起来,在那上面也多少有些需求。”
“啊……原、原来如此,那弟妹快回座歇着吧。”
我在小翠的搀扶下,弱柳扶风一般缓慢地回到位子上。
刚坐下,晋阳长公主就不动声色地低声问道:“怎么回事?本宫听说昀儿昨日才吐了血。”
没办法,这是为了躲酒的下下策。
晚宴结束后,长公主被三皇子妃单独请走了,我本该等她一起回府,花崇安却要我先去后园找他。
并且还是,独自前去。
他当我傻吗?
这夜深人静的,公公和儿媳在别人家的后园里……那我必定得带上小翠一起啊!
8
“翠儿啊,你自己也捡根趁手的家伙,到时候放心大胆跟我动手就行了,出了事有姑爷替我们担着呢!”
我掂了掂手里树枝的分量,觉得又紧张又刺激。
“放心吧少夫人,我早就准备好了!”小翠给我亮了下她的家伙,不知道这死丫头去哪偷拿的扫帚棍,一看就比我的结实管用多了。
“行,一会你前锋,我给你打配合!”我拍了拍她的肩,退到她身后。
我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彼此壮胆,悄咪咪绕到了后园一处假山旁边,借着月光,只能隐约看到前边有个模糊的人影。
“大胆狂徒!放下武器!蹲下,抱头,老实点!不然我们……”我俩藏了半天,最终决定还是先发制人,抄起木枝就冲了上去,奈何家伙不够趁手,我只能闭眼给自己壮胆。
“等等等等少夫人,是……是姑爷!?”小翠突然道。
哈?
我睁开眼,果然看到面前有两人。
一个是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,此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。
另一个是我那病骨支离弱不禁风的夫君,此刻正握着把还在滴血的利剑,怔愣地看着我们二人。
“夫,夫君?”我不确定地唤了一声。
花行昀手一抖,那剑“哐当”一声掉落在地,随后他便面色惨白捂着胸口跪下,边咳边吐出口血来。
我:“……”
你是随身带了血包吗说吐就吐?!
“别装了。”我呵呵一声,将树枝丢到一边。
小翠还没有看明白,担心地问道,“少夫人,姑爷吐了那么多血,您不去扶一下吗?”
“哪有他身边那个流的血多?我看应该扶的是我才对。”我冷哼一声,拉着小翠转身就走。
就算再瞎再傻我也看明白了,难怪花行昀会松口让我前来赴宴,原来是一直跟着我呢。
亏我还照顾了他大半年,日夜都在担心自己第二天醒过来就会变成寡妇。结果这个所谓的病秧子,不仅能悄悄潜入三皇子府,还能不动声色轻松解决一个壮汉。
所以他才会对院中全是眼线毫不在意,那么自信地让我不用再管这些事。
原来所谓传言的六七岁被过了病气,活不过二十岁,都只是他设计的一个骗局而已。
我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怒。
9
三皇子府死的是禁卫军的大统领,不知是谁报的案,据说在我们回府没多久后,官兵就将皇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花行昀一晚上没回来。
我不用多想就大概明白了这件事。
将我请到后花园的是花崇安的心腹,他人却不知所踪,等在那里的反而是禁卫军统领。
三皇子妃意欲骗我喝的那杯酒,想来也和这件事有关。
想来不受宠的三皇子,不涉党争的闲散侯爷,守卫皇宫的禁卫统领,这三者都是一条船上的人。
只是花崇安他一介儒生,竟能想出如此下作的手段,就为了让我身败名裂,同时让花行昀也落下话柄,真是可悲可笑。
而花行昀不知是一早就知道了这计划,还是偷偷跟着我时才察觉的,总之,花崇安都注定玩不过他儿子。
我也想不明白,是该有何等的心智,才能在尚是孩童时就开始伪装自己?
我脑子里乱七八糟,想东想西熬了一宿,最终摸着身侧冰冷的床榻,觉得这些都是虚的。
不管他有多厉害,竟然敢夜不归宿?那我必然得给他点颜色瞧瞧!
“小翠,没有我的允许,别让姑爷进院。”
“好的少夫人。”
我出来吩咐的空档,瞥了眼院子里的几个人,都是些生面孔,看来花行昀已经将花崇安放进来的眼线尽除了。
那我这算是白吩咐了,他要是想进来,也拦不住。
晚上,如我所料。
“夫人,我错了。”花行昀进了院,但很给面子的没有进里屋来。
“夫君能有什么错呢?只是一天一夜不着家而已,妾身哪敢怪您?”我阴阳怪气地回道。
“娇娇,我实在是有些事走不开,眼下忙完,第一时间便回来和你解释了。”花行昀声音压低了不少,看来是外面不少下人在看热闹。
“说一万遍,我叫朱甲甲。”我没好气地打开门,一把将人拉了进来。
现在倒好,知道他从前都是装的,就不需要小心翼翼了。
“我知道花崇安想对你下手,虽然已经做好部署准备收网了,但总归放心不下,所以就暗中跟去看看。幸好我去了,才发现那黄统领竟和花崇安做了交易,想对你……我一时没忍住,就下手重了些。”
花行昀搭着我的肩,将我按在床上,随即挨着坐到我边上。
下手重了些,指的是悄无声息弄死了统领着十万皇城禁卫军的壮汉?
花行昀果真跟我一桩桩一件件解释起来,只是解释着解释着,手就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游走。
“听母亲说,娇娇在宴上公然称赞为夫,还说自己有了身孕。”
“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罢了,你这半年什么样还用我说吗?”我按住他的手,嘴硬地翻了个白眼。
“确实,这半年也是让为夫忍得辛苦。”
花行昀声音好听得很,不像以前那样虚弱无力,哄起人来直教人溺死在那温柔里。
10
就在他拉着我荒唐了大半日的时间里,皇帝的圣旨到了。
义武侯府暂时被封了起来,花崇安也被带走。
皇帝最忌讳自己的儿子结党营私,特别是那种平时不怎么注意的皇子,偷偷在背后磨了一把大刀,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帝位。
三皇子这次招揽到的这两个人,又恰好是皇帝还算信任的人。顿时惹得龙颜大怒,那黄统领虽然人死了,但依旧株连了九族。
禁军围了义武侯府,花行昀却能拉着我大摇大摆地出了大门,没有受到任何阻挡。
他看出了我的疑虑,道:“你以为官兵和禁军的动作为何会这么快?他们围的是侯府,和我们公主府可没有关系。”
端阳长公主和晋阳长公主都是皇帝的胞妹,即使成婚,公主府也依旧在她们手中。
而端阳长公主的宅府在花行昀名下。
花行昀这话就代表着,他们已经与义武侯府切断了关系。
看来这波是大义灭亲啊?
“你这样锋芒毕露,不怕圣上猜忌你?”我还是有些担心。
“放心吧,陛下心中对我母亲和晋阳姨母有愧,他不会拿我怎么样。”花行昀捏了捏我的手,笑着道,“况且,我若真无权无势了,也好入赘到锦州。”
我躲开他的目光,这才注意到他将我领来了刑部大牢。
这里关押着他的父亲,义武侯花崇安。
“为了一个女人,你竟然做出此等不忠不孝的行为来!老夫真后悔……当初没直截了当弄死你!”
花崇安穿着囚服,披头散发,浑然不似昨日富贵模样。
“那您又是为了什么,竟能狠心给自己的妻子下毒呢?”花行昀冷漠地看着他。
他们两个生得那么相似,对话间却又丝毫不像是父子。
“哈哈,那就要问问那个贱人了!当年我已是进士及第,前途无量。她却利用自己长公主的身份,硬招我做了驸马,害得我最终只能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侯爷!之后又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,真是死了也要拉我下去……”
花崇安的语气格外激动,看着花行昀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。
很多事情,我突然就明白了。
那道赐婚圣旨应该是他去求来的,否则晋阳长公主怎么会对我如此不满?大婚当夜的那碗药,应该也是他做的手脚……
一切都只是因为被长公主招了赘。
三皇子想要帝位,花崇安在今上那里又谋不到自己想要的权势,所以他才会搭上三皇子的船,希望不引起人注意,又能日后重新上朝为官。
但事情还是脱离了掌控范围——他的这个儿子比他想象得要聪明太多,甚至连亡妻都留了后手。
“花行昀,弑父的名头你当真要背么?”花崇安冷笑着,嘶哑地发问。
“您是死于谋逆罪,与我有什么关系?陛下心疼我这个侄子,因而未曾株连。我今日就是出于忠孝心,过来谢谢您的一点血脉罢了。”
花行昀目光含笑,眼中却不是平日看我时那般的温柔缱绻,而是满含着冰冷与仇恨。
我握紧了他的手。
11
花崇安被处死时,晋阳长公主去送了他最后一程。
这让我不能理解。
“左右也做了几年夫妻,我送送他也是尽最后一点情分。”长公主是这么回答我的。
自从花崇安被押进牢后,她对我的态度缓和了许多,可能是因为终于发现“克夫”什么的都是谣言了吧。
听花行昀说,他的小弟幼年夭折多半也逃不开花崇安的缘故,但长公主面上从未细查,并且闭口不提此事。
大抵还是因为她所坚持的那一点颜面吧。
不过她是位嘴硬心软的长辈,特别是在澄哥儿缠着她要抱抱的时候,她总是会别扭地弯腰去抱。
没错,在终于不用蛰伏于花崇安眼皮下后,没小半年我便有了身孕,开春时生下了澄哥儿。
澄哥儿性子随我,爱闹得很,花行昀又不许他来黏我,他就只能找其他人玩。
为了争夺孙子,我爹和晋阳长公主没少争得面红耳赤。
但坐收渔翁之利的,却是花行昀。
我现在就无比后悔当初说的那一句“牡丹花下死”,如今被他有样学样,三天两头就要折腾一次。
“我说,你是真不怕我克夫啊?”我笑着逗他。
“没事,你要是克夫,那我就是命硬,我们俩天作之合。”他也轻笑着,将我揽入怀中。
我可没被他的几句情话弄迷糊眼,推了推道:“别来了,再来天都亮了。”
他又哄我:“最后一次,娇娇,再帮帮我。”
“……”
算了爹,你的快乐不要也罢。(原标题:《家夫娇弱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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